接連幾天下雨,盛開的桐花紛紛被雨水打落,不免令人惋惜。
幸好開在樹上的桐花很美,飄落在地上的桐花依然美到最後。
看她們含苞待放的含羞姿勢;看她們傾力綻放的霸氣;
看她們以花瓣渲染大地;看她們在繁花落盡後抽出綠芽的新意,
枝葉繼續欣欣向榮,年復一年的繁茂,訴說著山林的巧思。
大自然之美,不只在湖光山色、花紅草綠,更在它盎然的生機。
上個月一位正值壯年的朋友驟然去世,今天一位末期的友人
正在白色巨塔裡掙扎,萬物皆在成、住、壞、空的自然中遞嬗;
不禁令人想到朱自清的『匆匆』:「燕子去了,有再來的時候;
楊柳枯了,有再青的時候;桃樹謝了,有再開的時候。但是,
聰明的,你告訴我,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?」
隨著歲月,天底下的新鮮事越來越少了,記憶中的事情也逐漸模糊,
日子像滴在時間的河流裡,沒有聲音,也沒有影子。尤其在傳統價值
觀念逐漸式微,以其他人認同為行為依歸的時代快速來臨,生活失去了
前瞻與方向,委實令人惶恐。「歲月不必然會累積智慧,然而必然累積
悲傷,隱藏在生命深處。這樣的悲傷,不是哭了多少回、留了多少淚,
就足以描述。」
繁花落盡,低訴著無常,世間沒有永遠的好,也沒有永遠的不好,
一切都在花飛蝶舞中過渡,在幕天席地中放曠,在流風餘韻中回憶,
在無常裡體悟。然而繁花為人們的記憶盒裡,留下了一幅幅溫馨美好的
畫面,當精采化為灰燼時,留下的是一段段為人津津樂道的懷念,
和一幕幕美麗的倩影,這才是值得我們追求的。
走在樹下,和著微風,不時有桐花像黑夜的流星從眼前劃過,
我望著腳下落英鋪陳的白色花毯,人都說美麗是短暫的,而這樣
短暫的瞬間,卻是一期一會,我又何其榮幸在這時間的長河裡與它邂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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