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常這樣坐在公園角落的石椅上,看朝煙晚霞,聽鳥語聞花香,大馬
路上的人車雜沓,似乎從未打破這裡的寂靜和恬適;偶而坐在不遠處的
河堤上,看河濱公園悠閒騎著單車的人們,穿梭在鳳凰樹下,也看遠處
高速公路上南北奔波的車輛。我的樂土像似處於都市邊陲卻遺世獨立的
桃花源,然而不同於孩提時代的印象,這似乎不是我的故鄉!
猶記得小時候,當太陽的觸鬚開始試探的時候,灰濛濛的堤防鑲上了
一道道金光,堤防這邊的稻穗,還被罩在昏暗的氤氳中,低頭聽著潺潺
溪流的打呼聲,赤腳走在田埂上還沾滿著晶瑩剔透的露珠。清涼的空氣
帶著泥土的芳香。數百公尺外的”隔壁”阿伯正荷著鋤頭,提著茶水,
趕著耕牛,迎著曙光而來。這是一直埋藏在腦海裡的那一幕。
人的一生,並不會只侷限在一個地方,而是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或求學或
工作,在這廣大的世界中四處流浪,可是永遠有這麼一個地方,伴隨著我
們成長,讓人魂縈夢牽,怎麼切割也切割不斷。
所謂故鄉大約都存在於曾經走過的年代,不管物資或是精神都比不上現
在,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珍惜的。但是對當時單純儉樸的思念,對逝去的
歲月追悼,以及對穩定恆常的追求,故鄉像父親的那雙手,也如母親的懷
抱,溫暖、有力。再說人類的文化與藝術,或是道德倫理都有其淵源,在
生命的深層意識中都有對先天本性的記憶,都有一個想要「返本歸真」的
願望,也許就是所謂的思鄉情節。鄉愁,沒有一定的意象,它是一種思念
上的原鄉,是一種感情上的歸宿,它不一定屬於遠行的人,也許精神上的
「遠行」,更是一種疏離的感傷,那是沉重的。
「同是天涯淪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識」是白居易在謫居中所作。人在失
意中,在困頓中,往往能從世俗事務的執著中解脫出來,對生命有著更深
的認知,感受到宇宙中更高的理,從而對世事人生有了更高的認識與更深
的理解。「同是天涯淪落人」,其實已跳脫出官場的失意,深化到了人世
紅塵間的飄零之感。「相逢何必曾相識」已超越了一般對親人朋友的感情,
昇華到了一種更普遍的理解和寬容;這是一個不完美的世界,正因它不完
美,所以它充滿思念,而思念之情最真。
不遠處的豪宅是當年那位隔壁阿伯賣了一塊地,將價金在自己的這塊地
上蓋的,我們羨慕不已,雖然他是「耕者有其田」政策下,外公培養的新
地主,母親常常這樣說。
其實我沒有離開過故鄉,心在哪裡,家就在哪裡。只是我把沉思與微風
的對話,擁有與失落的縫隙,都遺留在那個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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